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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一十六章:氓秋.离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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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(ps:请假两天,今日发9300字大章,算把前两天请假的量补上了,请诸位慢用)

    听得曹氏这声惊异之叹,庒琂和子素被震慑到了。

    此刻,庒琂内急之释烟消云散,欲拉子素离去。

    又听闻曹氏道:“到里头去说吧,这地方臭气熏天,还下雨呢。”

    子素听闻,“呸”的一声。庒琂依旧要拉走她的意思,子素按住庒琂,想继续听。接着,听到一个捏着声音的男子道:“太太,谁人不是人?谁人不出恭?但凡是个活人就得有大恭小恭。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,我这进来啊,憋了老久了,寻来解决不是?巧你又来了。这会子让我先解决了,稍后与您说。”

    庒琂怕被发现,着手拉子素缩去旁角隐秘处。才刚闪到角落,忽见一青袍子男子从曹氏说话那地方出来,一溜的便进了茅房。

    因见子素还打着伞,庒琂示意她将伞收了,她怕天上的雨水打下发出响声,会让曹氏等发觉。子素也知道其中的道理,收下伞。

    随即,曹氏和贵圆从后头走到茅房前头,显得十分着急。

    曹氏对贵圆道:“你瞧瞧外头有人没有?把着点儿,不许让人进来。”

    贵圆听命,赶紧跑出去瞧,因见老太太等人说启程回府,诸人拿伞陆续散出去呢。贵圆又匆匆回来,给曹氏道:“太太,没人来了。各屋里该收拾了呢!”

    曹氏“嗯”应道:“那好吧!”又对茅房里的人催促道:“公公,好了没?”

    原来才刚进茅厕的人是宫里出来的小太监。庄府家大业大,北府主管家里一切事务,自然包括商业经济。所谓经济,即四通八达的商务合作,能进出来钱,又即天罗地网的人脉关系。庄府的商务和人脉,多半寄在三位老爷的名儿上,因几位老爷在朝为官有些薄面,还有更多的是因老太太。要知道,老太太跟宫里头那位皇太后可不是一般关系呢!年老一些人都知道,年轻一些的或许不知,但是,没有不透风的墙,渐渐的传出去,也就广识人知,外头那些人虽不提口论说什么,有求于庄府的人,心知肚明,都巴心的来讨好,然而讨好老爷们自然不允许的,讨好老太太,难得见到她老人家,其他主子太太们,闺秀一般的人物,也不容易见到,唯一能见的就是曹氏和庄瑚了。所以啊,这庄府的人脉把控,不是曹氏便是庄瑚。

    因有商务进出宫廷,曹氏自然认识一拨老公。所谓老公,即是太监了。

    这名太监叫小银子,是内务庭府会稽司底下的人。旧时,内务庭府只管给皇家出银子收银子的事儿,多是宫人们主持。历近今朝,国家业绩,每况日下,总见有些短处,不如先皇祖宗们如此辉煌夺目,皇庭的主子们费尽心思要重整,先管的便是会稽司,旧时督办的总管统统换血换人,不再由宫人太监侍女们担任。话说,百年之虫死而不僵,那些老先辈太监们离去了,可有些隐形权利仍在,荫及后来的人,多少传承出些好路子,后头那些会稽宫人当不上头儿,也能落个好位置,寻得空便捞些好处。这里头说的就是,都是太监,便是一家子,不照顾家人,天打雷劈呀!是这道理。曹氏和庄禄交际宫廷,首当其冲,正道与会稽司正头儿们交际,歪道儿,也要跟那些个捞好处的亲近亲近,所谓商业路径,“黑白”通吃,方能成大。浸淫经商之路多年的北府夫妇,怎不知其道理。就连后来居上帮衬的庄瑚也晓得其中厉害的。

    可是,庄府合作皇庭,应是庄府人去拜会,小太监为何独独寻来城南老宅?还挑这么个日子?

    这是有话可循说的。当日庒琂卓府一家被抄,适逢庄府给老太太过寿辰,外头叫花子来讨喜,庄府人舍了的。这叫“遇节遇喜”沾点气儿。庄府人有散银子的规矩,每逢这等时候,都要散。宫里这些勾结太监们都知道的,是他们寻来的理由之一。

    而最重要的理由,乃是二老爷庄禄在外置了一块田地,就在京郊临近,说是皇家的地产。据曹氏听闻,二老爷这番举动,是打皇家的名儿过个户头,想做倒手卖买,转手向高价抛出。曹氏质问庄禄这件事的真实性,庄禄就以大老爷平北境之乱那会儿花银子的由头回了她,说:“我们府里看着光辉鲜艳,日日绫罗绸缎金晃晃的一片,鸡鸭鱼肉顿顿不慌不断。那是不管家的人看见的,管家的,你岂有不知道的?早是耐看的嫩绿竹子,空心儿了。我不筹谋着些,如何应往下的时节,过个端午端阳,府里几宗事处处要置整,府里不大办不操心也说得过去,无妨!那总得想端阳进贡吧?这哪来的银子?过端阳又是中秋,中秋没过个尾影呢,赶着又得过年那一拨了。里里外外,上上下下,不知得花多少银子去。皇家的地儿皇家的银子,我们也不是白要他的,总归回还给他们便是。”再后一日,曹氏听说,庄禄不止想购置一处地产,还有许多处。那时,正值篱竹园娜扎姨娘闹的凶的时候,又逢娜扎姨娘生产,前前后后不知闹出多少撕心裂肺的事来,府里的大人们知晓,老太太和一些小的不太知道。因购置房产的事儿,曹氏私心认为,二老爷别有用心,要分割庄府了,要私家立院,给篱竹园的安排天下了。

    巧是宫里那些人来,庄禄外办去了没人接,曹氏接待,就给打听出一二来,可不就是二老爷置办许多房产呀!那宫里的太监来找二老爷,便是分赃好处的。曹氏只推说不知道,等二老爷回来再说。太监那日十分不畅快走了。过没几日,又派个太监来,叫小银子的。

    小银子见到二老爷了,二老爷只管说如今银子放出去了,得等年末时候才回得,请他们再等等。小银子奉他师父的命来讨,自然死皮赖脸,撕命的混闹,二老爷也不管这些,因见闹得凶狠,二老爷便把曹氏拉出来作挡。他相信曹氏那张嘴巴可以帮他办得妥帖。

    曹氏出来见小银子,如实说庄府如今的状况,又把大老爷在北境平乱,向朝廷贡献银子的事也说了。小银子见曹氏有理有据,条条是道,也没说什么,最后,曹氏私下拿不少好处给他,这才打发了。

    到了七月十五这一日,小银子经不住他师父的说,再又跑来讨银子。说庄府遇喜遇节,得散财积寿。他们不顾身份,倒把自己当叫花子。

    原本说只去庄府讨,这一日庄府一众人外行朝拜祖宗,去了城南老宅子,外头人也是知道他们的习俗,小银子也知道。他想等晚些时候到府里讨也行,由于说天黑宫门放钥,出入不便,便直呼呼来到城南老宅了。谁知,到了这里,主子们忙得紧,好不容易寻见管家,管家还没等他撂明身份,又忙去了,他见人多纷乱,偷偷往里头走,寻了好一会子,没见着二老爷,倒见到曹氏了。曹氏认得小银子,那会子,心慌得跟什么似的的,悄悄让贵圆跟去。后头,贵圆来汇报,驱赶婆子,遇见子素来寻红糖蜜茶。此是经过。

    曹氏授命贵圆去安抚小银子,先让他找个屋里静等。曹氏想等快散的时候,抽空去应一下。谁知,快散时,老太太又说不走,一家子在等雨停。曹氏担心小银子狗急跳墙,跑出来大放话语,届时让为官的老爷们没面,还吓到老太太。就悄悄去找小银子了。

    到了安顿小银子那屋,里里外外寻一圈没见,一问忙事的仆子,说原先有个人在这儿的,什么事儿也不做,不知干什么的,问他,他不回,问急了,他说要上茅房。就这样,曹氏跟贵圆寻去茅房。果然,在茅房不远处见到他,鬼鬼祟祟的,大约想寻二老爷。

    小银子心地邪恶,知庄府的人诚心刁难自己,便将计就计,见曹氏来寻,他借着说要上茅房。曹氏看出他有几分生气,便跟着去,还叫贵圆给他撑伞。到了茅房那边,小银子却不进去。曹氏叹了一回,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自己多么不容易,操持今日的排场事务,说如何怠慢了小银子等等歉意的话。总之,曹氏是无心之过,请求小银子原谅。

    小银子回一句说:“太太也是怕我去说些什么。这个啊,太太不必担心,我是有口德的人。”一面说,一面往茅房后边走,行至稍微隐蔽一点角落才停下。

    小银子又说:“我并非占着茅坑不拉屎。太太,原先那些话那些事儿我说了,你也明白。逢年过节讨喜也不说了,这个节也不好讨要什么,终究是给死人过的不是?但死人过的也是节,你们老庄府是有善心大行的人,我见你们放了好些银子出去。你们不可行大善,不顾小善吧?”

    曹氏惊叹这太监了,说话滴水不漏,严丝合缝,又能这般讥讽人。占茅坑不拉屎,听着是在茅坑边上,合理的说话呢,往里想,不就是讽刺庄府占了大便宜不给他后路么?逢年过节一说,更是打脸庄府,也是直白白的讨要银子。

    曹氏堆笑安抚道:“公公们的心我是知道的。这么些银子,公公们也不消记挂,打个牙祭还不够的,你们次次来我们这儿,我当是公公们看在我们老太太,三位老爷的面儿,若说都不看他们的面儿,也看我们大姑子的姑娘媛妃的面儿。公公啊,不是我不给银子,说到银子,多伤和气。说雨露聚财,要有大家有,少不得你的,你看,下那么大的雨呢!”

    小银子道:“自然的。这面子谁不想要呢?可有时候啊,面子有了,别把里子给丢了。二太太,就上回您打发我那份交情,我敬您是一人物儿。老实跟您说吧,瞧不瞧谁的面子,可不是我说了算,我们上头也不许我们胡乱说话,可我有一句想跟您说,我们巴结三位老爷,是不必要的,说我们巴结老太太,八竿子打不着,算起来也是一家,巴结她老人家我们不如巴结皇太后去,近水楼台先得月,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?您才刚说里头的娘娘,嘿嘿!”

    小银子说到这儿,顿住话语,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。

    曹氏和贵圆相互对视一眼,觉得小银子故意按住话语,故弄玄虚。

    小银子笑了笑之后,看曹氏无话,便收住笑脸,道:“难不成,你们庄府还要打着媛妃的名号来施舍?我看不必要的吧?”

    曹氏连连道:“哎呦,公公啊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你说,我们往这儿非议娘娘,不合适。”示意这是茅房啊!是对主上不敬呢!

    小银子道:“是不合适的。如今,娘娘不也做这样的事儿?说近了怕您不明白,说明白了怕遭天谴,也白白吓了您。您知先皇祖康帝时的容妃么?”

    曹氏摇头。她确实不知,多少年的老历史了,她一个妇道人家,怎会知道,况且,也不太识得诗书文墨。

    小银子悲叹道:“当年,容妃娘娘被康帝老爷子放去刷……”指了指茅房。

    曹氏眉头一皱:“公公,你这什么意思?我们说我们大姑子的娘娘,你说先皇帝的容妃,八竿子打不着啊!”

    小银子“啧啧啧”几声,接着重重哼了一句:“二太太,难道你们庄府个个都是大智若愚?心境未必太硬了。口口声声说是你们大姑子的娘娘。要是主上迁罪,九族的也连有你们一脉。”

    曹氏震惊道:“哟!公公,你这说的什么?我怎一句听不懂呢?”

    小银子笑道:“不是我恐吓您,要用媛妃娘娘来压我们,不中用。你们娘娘跟容妃的事,差不几两。您寻思寻思。”

    曹氏听后,细心琢磨,到底愚钝,未尽得解。

    贵圆机灵,迅速想到了什么,道:“公公,您不肯说,自然是有教条规矩的,自然是你们行事的大道理。才刚说容妃哪个什么,是不是说我们媛妃娘娘跟先朝容妃一样了?”

    小银子很是满意,歪着脑袋眼神看曹氏,又露出春风般的笑。

    曹氏看小银子那笑意神情,两腿猛然惊软,道:“公公,东西可好吃,银子可好拿,别的话不能这般好说呀!”

    小银子道:“二太太,我说什么了?我什么也没说呀!”

    曹氏想了想,心里忽然装满了什么事儿一样,不吐不快了,又道:“公公,论理儿,我这般招待你是我不是,还叫你在这儿说话。你怪我,我无怨言。求你啊,别把我们娘娘牵扯进来。话说,我们老太太也是不愿意听见的。这个我求你了。”

    小银子道:“二太太,我什么都没说,也不屑说的。娘娘的事儿我说不得,不该我说的。可既然说你们大姑子,不就是卓府了?”

    曹氏笑了,道:“是了,想必公公是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小银子缓缓地把脖子伸过去,低声道:“二太太,大智如愚固然是好,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撇得一身轻,又有什么好。就好比这笔买卖,横竖有进有出,该怎么着就怎么着。当是听不见,看不到,一毛不拔,没道理啊不是?再说了,去年端阳节前,你们这门亲家就抄了,不必诓蒙我。”

    曹氏听毕,久久愣住,缓神不得。

    贵圆道:“公公,您说我们卓府姑老爷被……”

    贵圆捂住嘴巴,不忍说完。

    小银子道:“我啊,也不是要拿这些话刮人脸面。左不过为顶头做事,好歹是你们相互合作。虽然今时不同往日,我们顶头的人没大势力,终究有来有往,我们细水长流不是?二太太,再一回一回的来,细水就流干了!”

    曹氏回想了下去年老太太生辰的事儿,卓府一家确实没来,说是进京了,也没来拜见,事后,她们还埋怨大姑子庄惠呢!这小太监这般说,是有些出入,像是发生什么事了。可老太太和老爷们后头解说,姑老爷一家回南了,临时奉的钦命,走得十分急时。再问姑老爷一家的事儿,老爷就训斥。有一日,曹氏出去办事,悄悄的往卓府走,到那卓府,已改了别名。后头想想,大约如老爷们和老太太所说,到底,是老姑子忒不孝了,老太太过大寿,不来就罢了,即便有事临走,也该礼到话到啊!这便有了几个妯娌相聚西府,曹氏怨言的出处。

    如今,听小银子说的,仿佛真的一样。

    小银子见曹氏惊慌思考,催促一道:“二太太,您觉得我说的话如何?要不,我也给你们府里叨叨去?”

    催了几回,又有贵圆示意,曹氏惊醒了,也不敢张扬声色,只低低地问:“公公,这去年的事儿,怎没见传呀?”

    小银子不乐意了,道:“二太太,您别把重点不当事儿啊,这题岔得远了。咱们说说咱们的事儿。”

    曹氏道:“公公,银子的事儿,我蹈卖嫁妆也给补上。如今,我多嘴问一句,我们卓府姑老爷,怎没就……没见传说呢?”

    小银子道:“二太太,不见传说是好事儿,真传说了,你们庄府今日还能在这儿?怕来上香放炮的是别人咯!我的太太啊,你们偷偷享福吧!这大智如愚,这会子怎撂直白了呢!”

    曹氏浑身一颤,觉得眼睛混混惑惑,脑仁一阵疼,摇摇晃晃叹出一句:“了不得呀!”

    几人说到这儿,又顿一会子。那时,庒琂和子素来上茅厕,这前后一些话语,二人听得一些,不是十分明白。子素恨曹氏,觉得她们在密谋什么坏事,自然想听听,好抓个把柄,以后报复她。

    不管此事是真是假,曹氏是被惊吓到了。于是,为了缓住小银子,曹氏礼貌地求请他去屋里说话,可小银子这番言语后,似乎抓到曹氏的痛楚,越发肆无忌惮,开口说想上茅房,大约要曹氏在门口等着。

    曹氏还想打听卓府姑老爷的事儿,当然要等着。

    这会儿,等了许久不见小银子出来,又问:“公公,舒坦了没?”

    小银子在茅房里道:“哎哟,您说我造什么孽呀,我来你们这儿一口茶没喝,一块儿点心瓜子儿也没吃,就拉肚子了。真真跟你们这地方犯冲呀!”

    话是人话,理儿却不是人的道理。小银子这话骂庄府呢!骂曹氏没把他放在眼里,怠慢他了!

    曹氏哀求道:“公公,你消消气,舒坦了请出来,我回去浸一盆金瓜子给你敲茶盖子。”

    只听小银子一身舒适之叹,约是上完了。可左等右等,不见出。

    曹氏耐不住等,问道:“公公,当是我错了。过一会子,我们就打道回府了。晚些时候,还要进祠堂拜祖呢!你要是放心,我回去给你取瓜子去!不过,我这人就心事重,搁不住半点儿东西,才刚说我们卓府姑老爷,你说被抄了,如今,他们一家子去哪儿了?”

    小银子在里头回道:“二太太,你何须刨根问底呢!真要问,朝里不是有你们三位老爷?他们知道的比我们清楚多了。”

    曹氏想想也是,可老爷们都说卓府一家回南边了。难道,这些说话都是为了欺骗老太太?不想让老太太伤心?

    小银子说着呢,也出来了,贵圆急忙撑伞上去。

    曹氏心烦意乱的,才刚贵圆去外头看,说外面的人准备着上车轿回府呢!此刻,想再留下打听,怕不合适了,若不留下,也得把小银子打发走才得,若不然,真闹出去,怎好收场?前头说置房产欠账不给,后头说姑老爷家,不得把老太太气死呀!

    遂而,曹氏摸了摸身上,拿出一块小腰牌,递给小银子,道:“银公公,我这块兑银牌子,随便去我们府上的庄铺子,你往略大点儿的铺子瞧,若不十分紧缺,也能拿到一千两银子。这牌子,只能急用一回,我留好多年了,没用呢,先给你。你拿去要,算是我孝敬你吃茶的,等我回去办这几日的礼儿,我再捎金瓜子儿送你。当是我赔罪了,怠慢你了。”

    小银子看了看那牌子,金晃晃的,道:“哟!一千两银子,可不比这块金牌子。”

    曹氏道:“公公,这是木头做的,外头上一层金腊,不掉色而已。真是金银铜铁,太重了,怎好日日拿着。本来,留有这块,是放置急需。如今,合该用上,你别推辞。”

    说罢,硬塞给小银子。

    小银子拿了之后,道:“那我姑且帮太太收着。话说,历年中秋你们庄府要进贡的,今年也该准备着了。到时,我再过来?怕也太久了吧!”

    曹氏扯了几下嘴皮子,显得十分艰难,话都不知如何说了。

    贵圆知曹氏心烦,帮说道:“公公,我们太太说一不二,你来这一两次,该知道的。哪能让公公复不了的命。公公给我们太太几分面吧,细水长流可是你说的,保不准,我们的细水跟你流到一处去。还怕水流干了不成?”

    小银子一下子露出媚态,躬身垂目道:“那我先谢二太太了。这不早了,我来也一日了,得回去给我们师父说一声,要是晚了下钥,我还进不去宫门了呢!”

    小银子捏了捏手里的牌子,疑疑惑惑,但是,脸上抑制不住欢喜的。他走了。

    曹氏目送小银子走后,狠狠地吐一口气。贵圆怕她摔倒,急上前扶住。

    贵圆道:“太太,那些太监最会说话吓唬人,又是近主上身边的,越发会耀武扬威。太太不可全信。”

    曹氏摇头,颤巍巍的捏住贵圆的手。少许,对贵圆道:“这事儿……”

    也没说完,把贵圆拉到角落处,她要叮嘱贵圆一些事。

    在曹氏叮嘱贵圆话语之际,庒琂和子素走出来了,二人听得心惊胆战,又悲又怒。想着回去得好好筹谋一番,势必要为卓府讨公道了。二人没走多远,巧见湘莲来找。

    后头曹氏出来,再遇见湘莲,几人出去回庄府。

    随着府众回庄府,曹氏一心记挂姑老爷的事儿,且不说抄家拿人会被牵连,就是老爷们瞒着众人,连同自己也被瞒了,细想,叫她不安啊。难不成,二老爷早不把自己当庄府的女人了?这般防着自己,意欲何为?

    一路上,曹氏无心过问和看管府众,即便半途因事闹乱过,她一改往日威严,只语不发。回到庄府,贵圆才有意无意给她提:“太太,才刚回来的路上,有人说见到雅阁的人了。”

    曹氏心里空落落的,无意地回道:“西府雅阁早不住人了,荒废多少年了,你被太监吓糊涂了。”

    贵圆道:“太太,怎没住人?头先不是住关先生的么?”

    曹氏这才微微想起,仍旧没心思关心,懒懒的道:“关先生不是走了么?”

    贵圆道:“兴许关先生走了,那位阿玉姑娘还在。我们回来路上,琂姑娘看见了,叫人停车轿,闹着要去寻。乱了好一阵子呢,太太们和姨娘们有些怨言,说你不管事儿。”

    曹氏听得,呸的一声,道:“这关我什么事儿!不是有管家么?二老爷在的呢!怎就论起我的不是?府里真出了大事儿,掉脑袋的,也得我扛着?岂有此理!”

    贵圆道:“谁说不是!”

    继而,府众诸人聚集祠堂跪拜,一应礼仪等,曹氏皆不关心,旁人怎么做,她就怎么做,那些仆子们散怠的,丢三落四的,偷懒的打谎的,她视而不见。庄禄见曹氏若有所失,恍恍惚惚之状,心里有埋怨,忍不住时,逮住她道:“平日的火气烧光了怎么着?连一点儿灰烬也没了。”

    曹氏咬牙切齿道:“这话说得好,我到死也得留一点儿火气,跟老爷烧一烧。你别埋怨我的不是,等完了这茬儿,我会跟老爷好好摆道摆道。咱们可有话说,有事儿论了。”

    半时,见曹氏喝了鸡血一般,庄禄那股埋怨气又压下去,不再搭理。

    近晚“离送”拜祖大礼,略比老宅子那边隆重,府内全员分批跪拜。祠堂拜完,又到径道空地对天朝拜,焚烧旧年的香头烛根,去散旧年的灰烬,送成堆的纸钱高马等物。俱毕,祠堂放炮。按流程,接着是晚饭了。这一日的晚饭,十分麻烦,须把给祖宗们的供品拿来烹制食用,所以,得礼完才能做。

    余末,府众聚在南府,七月十五这顿晚饭在南府开。

    老太太趁这个时候,让“假尼姑”们去换装。庒琂跟其余人一同出来,因各府有各府的人,在径道上,各自分散了。庒琂心里记挂路上遇见的人,并没什么心思与她们交际说话。

    庄瑜也回去换装,到底与庒琂离心已久,庒琂不找她言语,她也没主动去说。

    各自回各府,不提。

    庒琂回到镜花谢,换装时,子素心疼道:“下雨呢,你还要说下轿,把四姑娘都吓坏了。”

    一路回来,庒琂一言不发。不过,她心里很是纳闷,原本好好的去做一场尼姑,算给父亲母亲祭拜呢,巧又听到曹氏他们鬼说这些,烦心至极;回来路上,在街上,不巧看到阿玉。

    真是奇了。

    那会儿,庒琂抑郁得很,在轿车上坐,眼泪不住往下掉。思念亲人的伤感。为了避开庄瑜的眼目,她掀开帘子看外。外头,街道两边围观许多人,都看庄府闹热的,毕竟一二百人的队伍,招人眼目呀!也不知行多远,在那些人堆里,巧被庒琂看到一个人影,虽然隔得远,那面目和身形,怎么瞧就怎么像关先生身边的阿玉。

    庒琂惊诧,瞬息把愧对父亲母亲的心事抛开,对子素道:“快停轿,停轿!”

    子素慌了,没叫。

    庒琂哪管怎么多,掀开轿门,嚷着叫停轿,轿子没停好,她跳下去了。这可把庄瑜吓得心惊肉跳,想拦都拦不住呢。

    到了下头,冒着雨,子素来不及劝,庒琂已跑去人堆里头了。

    因庄瑜这轿车停下,后头的轿车也被迫停了。自然的,后头的人有怨言。郡主听闻庒琂从轿车跑下来了,赶紧叫绛珠、玉屏等人去追,为了不让前头的老爷们搁住脚步,也为了不让老太太担心,郡主授意继续往府里走。等众人把庒琂拉回来,她已被雨水打得满头湿。

    回到庄府门口,郡主下轿,特特到庒琂跟前质问。

    庒琂如实回答:“我看见阿玉姑娘了。好歹我要去寻一寻,找到阿玉姑娘,就找到关先生,二哥哥就不会生我气了。”

    提到关先生和阿玉,郡主十分气愤。若不是他们,府里怎牵出那么多事来。这些事过去了,可不用计算,然而,真寻到他们,再让回来,保不准又闹出什么大祸呀!

    郡主严厉地对庒琂道:“一个大小姐,私自跑下轿子,成何体统!”

    庒琂不服,道:“太太,我说的是实话。到底差人去找一找才好。”

    郡主压抑住心中那团气,平和道:“还找?自己出事自顾不暇了,还替人忧天。我看你的心真是大呀!”

    为了防止庒琂冒然行动,一路进祠堂,郡主都叫人跟着,不许她胡来,也不许她去换干的衣裳,还吩咐把各处的门关好,不许她出去。

    如今回来,子素说了,郡主派人跟着呢。

    庒琂视而不见,回到镜花谢,换了衣裳,子素见她一语不发,才说那么一句。

    庒琂道:“二哥哥在前头骑马,就算见不到阿玉姑娘,我在后头闹,难道也听不见?”

    子素道:“那你去寻了,不也没寻到么?是不是看错眼了?”

    庒琂摇头。

    当下,外头有人来传:“琂姑娘衣裳换好了没?太太叫姑娘过去,快上桌了。”

    子素帮应了:“好了好了!”答复之后,又对庒琂道:“看看,派人跟着不放,还要时时盯着你呢!我若是你,就不该到处瞧。下着雨,迷迷蒙蒙的,哪就看清楚了呢!”

    庒琂叹息一声,说:“罢了!当我今日送离阿玉姑娘和关先生吧!二哥哥要怪,也只能怪了。太太这般做,明显是不想让人找回来。”

    子素道:“你既然知道了,该把心思收好。今日在茅房外头听到的,才是我们的大事件。别捡芝麻丢西瓜,因小失大!”

    庒琂“嗯”应了。妆扮妥当,主仆二人原路回南府。

    到了南府,其余回去换装的都没来。子素冷笑低语:“瞧呢,三太太独把你放在心上了。”

    子素的话还没说完,见庄瑚火急火燎,气喘吁吁跑来,还没进门,便听到她跟外头的丫头子说:“太太在里头?”

    声音未消,人飘进来了。因见里面人多,各府太太、姨娘都在,老太太也在呢。

    庄瑚急急端礼,不容其他说话,只管对郡主道:“太太,外头有些事,想请太太拿主意。请烦太太劳步。”

    郡主等人看庄瑚这般行景,很是惊诧。

    老太太道:“也没见你这样。我们这才完,一日辛苦了。你进来也不关心关心。我还想派人去找你,看看玳儿怎么样了呢,你就来了。”

    庄瑚两眼通红,带着泪光,旁近的人应瞧得仔细,远些的就看不见了。

    庄瑚道:“该是问安的。老太太恕罪。我这事儿急,等不得。”

    听见如此说,郡主的心不安了,速速起身,往庄瑚前面走。庄瑚端礼,也没等郡主,先退出去。后头,老太太等人笑话地议论庄瑚。

    郡主随庄瑚到外头。

    见郡主出来,庄瑚冷不丁跪下,哭道:“太太,都是我不好!我没照顾好三弟弟!”

    郡主的后脑勺仿佛被棍子重重的敲打一记,现下,眼目眩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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